好景如昨16
＃景浩同人
实习研讨结束的时候，已经是夜晚九点。宁蓁动作慢了几分钟，就被留下负责关灯锁门。
夜晚的校园空旷阴凉，穿堂风打在墙壁上，发出诡异的低鸣呼啸。宁蓁走着走着忍不住胡思乱想，总怀疑除了自己的脚步声，还有别的声音。她不敢回头，好像背后被看不见的东西追着，手忙脚乱一口气连着噌噌跑下几层楼。
宁蓁一下子什么都没看清，迎头撞上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，吓得尖叫：“啊！！”
“别怕别怕。”景浩接住差点从楼梯摔下的她，动作生疏也温柔地拍着后背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听出是谁，惊吓过度的宁蓁被安抚下来。可是，她不想承认自己刚刚这么丢人，是因为胆子小怕鬼。上次景浩因为这个原因送她回家，他嘴角就总挂着意味不明的笑，像在把她当小朋友照顾。于是宁蓁反问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接彤彤放学的时候，孙师傅告诉我的，你们晚上开会。你上次就不敢走夜路，所以……”
那么丢人的事，他竟然还要提！宁蓁气鼓鼓：“你说我胆小啊。”
景浩整个五官都着急起来：“我没有。”
宁蓁忘了刚刚还在害怕，娇嗔地扁扁嘴往前走。景浩看透一切地无奈摇头，手插着口袋安静地跟在女孩身后。他比宁蓁高些，走在她身后，影子却落在前面。宁蓁低头走路，眼尾却悄悄偷觑着他的影子，
“你别走在后面～”
景浩听话得跟上去：“为什么？”
她咬紧嘴唇，很不情愿地说出口：“你走在后面，我会乱想。”
“嗯？”他没听明白。
“万一，你是鬼变的呢。变成景浩的模样，把我骗走。”
景浩笑得两弯卧蚕高高堆起，连带着肩膀轻轻地抖。他开始和宁蓁并肩走，故意探身去看她认真的表情，被女孩生气地瞪回来，笑容却更张扬。
蓦地，他伸出手牵住宁蓁。
女孩猝不及防，错愕回头。他目光含着笑解释：“手是热的，我不是鬼变的。”
宁蓁发现，他的手很软。温热的体温包裹着瘦细指骨，指腹因为长期工作留下一层薄茧，握在她手心能察觉到有点微刺，还谈不上粗糙。他因为拆装手机的工作需要，小指指甲习惯留长一段，尽管他牵住女孩的力度很轻，还是在她掌心刻下印子。
女孩以为，不管是因为害羞，还是因为他刚刚笑自己胆小，她都会把牵着的手挣开。可她没有。
“明天还要开会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明天也来接你。”
夜晚的深圳街道，散发着城市高速运转一整天的余韵，车辆川流不息车鸣阵阵，宁蓁和景浩牵着手沿街走在回家路上，在这个拥挤热闹的城市里越发显得沉默。
在车鸣人响的间隙里，宁蓁轻轻开口：“这周汇报完成，实习也快要结束了。”
他握着宁蓁的手猝然收紧，目光一凛。因为急迫，所以语速显得比平常快半拍，可声音却坚定有力：“我会去找你。等做完这件事，我一定会去找你。”
女孩没说话，只是注视着他，轻轻笑开。
“我一定会的。”景浩以为她不信，着急起来：“你信我。”
街灯之下，女孩安静地注视着景浩。他从来都以保护者形象出现，天大的担子，也一声不吭地扛在肩上，好像永远成熟稳重。现在才发现，他其实也只是沉不住气的少年。
“我不是要……”
“宁蓁我——”
她想要解释时，又被心慌意乱地景浩打断。宁蓁轻笑，换做是她牵着景浩回家。尽管她没有明说，景浩听着却好像在许诺：“实习生的宿舍租房，可以住到学校放暑假前。”
她不会马上离开。
“等学校实习结束，景厂长愿意收留我吗？”
“可以吗？”景浩压着心里的高兴劲儿，向她问了一遍确认。
“我工资可要很高很高的。”
他装作为难：“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“奸商。”
“是奸商就不给工资了。”
那晚的风穿过他们，让人很久很久之后，都还记得这个季节的深圳，空气里是什么味道。回忆里的城市霓虹那么热闹，也无法吞没他们的笑声。
宁蓁那天说过之后，一心扑在学校的实习报告上，景浩也没有再提电子元件厂的事情。斗嘴归斗嘴，宁蓁并没有当这事是一场玩笑。景浩这几天都会来接她，虽然他藏在夜色昏暗里，尽力在掩饰，还是能看得出连轴转的疲惫。
白天高空作业，晚上连夜赶工。
只要想到景浩透支体力还在高空作业的样子，宁蓁就一阵害怕。
今天的小组会议因为学校领导临时有事，通知取消。宁蓁给景浩打电话，他没有接，大概又向高空作业队要到了活。赶上放学早，她索性先送彤彤回去。
“是你哥哥新招的员工吗？”刚来到门外，迎面遇到厂房方向，出来两个陌生面孔。宁蓁疑惑地问彤彤，景彤摇摇头，她也没见过。
宁蓁没有多在意，她们凑巧遇到员工下班，汪姐、张超、刘恒志他们，排队过来揉了一下彤彤毛茸茸的脑袋才走。就连看上去凶巴巴的张龙豪，也没除外。
一轮下来，彤彤的马尾辫已经乱成了小鸡窝。
“小宁老师，小景今天回来得晚。先跟我走吧，我让我家领导给你们做两个菜。”梁叔说道。
“谢了梁叔，我从学校食堂打包回来几个菜，下次再去打扰您。”
“好的呀好的呀～”
景浩收工时才看到宁蓁的未接来电和信息，他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厂房等他会害怕，一路跑着赶公交回去。下了车一步不停地跑到厂房外，才想起忘了给妹妹买吃的。
“对不起啊彤彤，哥哥回来晚了。你饿了吧，哥哥带你去买吃的东西。”
他进门匆匆换下衣服，说完才注意到，彤彤正举着筷子吃得一脸油花，而宁蓁就站在房里，抱着手臂正研究他写在白板上的拆机教程。
景浩猛地抱紧怀里脱下的脏衣服，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。他刚刚就这么大咧咧脱换衣服，只想着避开妹妹，可没想到宁蓁竟然在这里。
女孩手臂依旧抱在胸前，好像她一直在专心研究复杂的拆机流程，别的什么都没看到。然后，嘴里漫不经心地嘀咕：“腹肌……”
“别说，求你了。”夕阳从窗户投射进来，满天的晚霞都映在少年脸上。
还当着妹妹呢。
宁蓁走过去，凑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，轻柔的声音细细密密地震动鼓膜，景浩半边身子都发软。那句话飞进耳朵，又轻又痒：“要是不当着彤彤，你就敢耍流氓啊。”
他喉咙滚了又滚，转身挡住妹妹的视线，再看不到的地方一把捏住宁蓁的手，目光幽深。
沉默的一瞬，无数电流从被他揉捏的指尖，流窜向心房。明明他没说话，宁蓁却觉得自己已经输给他了，大脑在给她不断发出信号：景浩很危险。
——某种方向的危险。
宁蓁逃开半步，远离野生猛兽的捕猎领地。
晚饭过后，彤彤在一旁做功课，景浩带着宁蓁在另一边研究拆装零件。至于工资问题，宁蓁说要算作入股，等订单完成，她再拿抽成红利。她没有说的是，即便失败，也就陪他一起输。
“是这样吗？”
“嗯，工具拿远点，小心伤到。”
他担心得要命，以前从来没觉得这些工具危险，现在每一步都想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来。他相信自己的手，不会让她受伤。
宁蓁心细，学得也快。没过多久，就拿着之前被张超他们拆坏的损耗品，自己在一旁练习。景浩看了看时钟，约定再过半小时，就送她回家。
得赶在天完全黑之前，他知道宁蓁怕黑。
